2007年夏天，我想开个银行账户。拿着护照和公用事业费账单，我去了我所在地的汇丰(HSBC)网点。网点的工作人员仔细审阅了这两项材料，然后瞪着我说公用事业费账单过期了。

　　我也瞪着他们，徒劳地争辩了几句。一小时后，我拿着一张新账单回到了这个网点，并对这家看上去认真对待“了解你的客户”(know your customer)规定的银行暗生钦佩。

　　对于那一刻汇丰其他部门发生的事情，我基本上一无所知。根据《卫报》(The Guardian)、英国广播公司(BBC)等媒体的报道，当我费力赶回家去找一张较近期的燃气费账单时，汇丰瑞士私人银行的客户正享受着更加通融的待遇。

　　公然逃税的人似乎问都没问就被接纳为客户。某些事情上还存在严重的合规问题，如我们在2012年发现的，毒贩据信通过汇丰在墨西哥的分支将非法所得洗白，另外还有神秘人物利用这家银行来规避美国有关禁止与伊朗或朝鲜交易的规定。为了结这些问题，汇丰向美国政府支付了19亿美元罚款。

　　从阿卡普尔科到苏黎世，汇丰在各地遭遇的麻烦是银行业问题的一个缩影。公司治理、全能型银行模式、投资者行为、股东价值、管理层重大过失、以及税收沦为政治斗争战场等热门话题，全都可以在汇丰在瑞士和美洲的不幸遭遇中看到。

　　全能型银行的内部治理是核心问题。汇丰表示它现在是一家多元化的企业，而且它肯定不是唯一一家卷入此类事件的企业，但这些在不同地区发生的事件突显出管理一家全球性银行面临的种种问题。商业习惯和文化多种多样，汇丰曾在其广告活动中强调过这点。

　　把不同背景的员工汇聚在一起来服务于当地市场的需求，同时还要遵守总部制定的最低行为标准，是一个巨大的管理挑战。战胜这一挑战的必要条件是：高层制定正确的基调，严格执行，以及正确的行为激励——比如恰当的奖励机制。

　　即使这些条件都满足了(汇丰表示它的情况就是这样)，也需付出艰苦卓绝的努力才能战胜这一挑战，因此投资者为全能型银行估值时，仍会把它们受到监管处罚的风险考虑在内。

　　讽刺的是，投机取巧的压力来自于投资者自身。当股东们向高级管理层施压、要求提高利润和分红时，最大的危险就出现了。当错误的指导思想可以轻易地被一层一层向下传递、导致投机取巧和管理层对不当行为视若无睹(因为他们得实现业绩目标)时，就会出现这种情况。前通用电气(General Electric)掌门人、曾是股东价值最主要倡导者的杰克•韦尔奇(Jack Welch)在2009年对英国《金融时报》表示：“股东价值是一种结果，而不是一种战略。”银行其实可以把这句话印到它们员工的T恤上。

　　汇丰案还引出一个问题，即我们如何评判近期退下来的这一代英国银行掌门人。他们当中没有几个人是在赞扬声中离开的，但正在上演的事件改变着我们对他们的评价。

　　例如，拿鲍勃•戴蒙德(Bob Diamond)的声誉与同期汇丰的高管作个比较。戴蒙德是巴克莱(Barclays)受质疑期间的掌门人，也是该行业的长期替罪羊。尽管巴克莱犯下不少过失，但戴蒙德打造出了英国唯一一家在全球都值得信赖的投行，并在金融危机期间使巴克莱免于被国有化。但当巴克莱承认操纵伦敦银行间同业拆借利率(Libor)这一利率基准、并因此向英美监管部门支付4.5亿美元罚款时，取得了上述成就的戴蒙德还是被英国央行[微博](BoE)揪了出来。

　　而当时汇丰的高管却因引导该行渡过危机而备受赞美。他们接受了赞美，当时即将离任的董事长葛霖(Stephen Green)也被封为贵族；与此同时，得益于为毒贩洗钱和积极避税行为，这家公司悄然无息地繁荣起来。历史可能会对上述以及其他银行掌门人的“座次”作出重新安排。

　　最新爆出的丑闻可能有一个重要的副作用：汇丰瑞士私人银行所涉协助和教唆的行为，似乎至少已相当于是帮客户积极避税，这将让这些问题继续在政治议程上处于优先位置。

　　有迹象显示，合法避税(作为对股东要尽的一种义务)与缴纳合理税款(作为对社会要尽的一种义务)之间的平衡，正一点一点向后者倾斜。在英国，反对党工党(Labour party)很可能会力保这一话题在5月份的大选前继续得到热烈讨论。美国总统巴拉克•奥巴马(Barack Obama)旨在对海外收益征税的2016年预算案，也让美国两党产生了新的分歧。

　　在这些争论得出结果之前，我们恐怕还会听到更多关于瑞士及其银行法的消息。

　　(来源：FT中文网 本文作者是TSB非执行董事，本文是以他个人名义撰写 译者/彩云)